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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攝於1983年9月18日，
那一年，我四歲，照片裡沒有我弟，他應該才剛出生兩個多月，還不能加入巷弄大戰的階段
（大家可以猜看看我是哪一隻．．．聽說很好猜）
這張照片裡，後排站著兩個大女孩是大表姐小芬，二表姐怡璇
（聽說她改名了，但我永遠記不住她新名字）
那時候她們兩個應該一個八歲一個七歲
前排的兩隻小不點可愛女娃娃，是兩個大表妹珈珈與瑋瑋，
那時候她們兩個才兩歲
小時候就看得出兩個都是小美女
右邊的兩個男生，一個是模範生表哥敬彥，七歲，
一個是從小皮到大的表哥大ｐ，五歲
（看他偷戴我舅舅的大盤帽就可嗅到他皮的氣勢，
不過這小孩怎麼五歲就長的跟人家七歲差不多高）
這張照片攝於我外婆在新莊的老家
照片裡有一對姐弟，一對兄妹，其他都分屬不同的爸媽，
這些不同的爸媽是兄弟姐妹
－－－－－－－
昨天外婆做三七
三七是屬於出嫁女兒的日子
於是大家回到中壢的大舅家參加儀式
因為外婆八十九歲高齡去逝，又久臥病榻，所以大家心中雖有不捨，
卻不會因毫無心理準備而太悲傷
反而覺得外婆在睡夢中過逝，是很幸福的壽終正寢，都替她祝福
門一開，看到遠在加拿大的怡璇表姐跟二姨一家，遠在大陸的大ｐ哥，遠在加拿大的四姨，
平日很少見面的表妹珈珈跟瑋瑋
他們紛紛出現了
一開始有點生殊
但儀式結束後，大家聚在一起折蓮花與元寶
一開始只是會的人教不會的人怎麼折，
後來
聊著聊著，就又瘋了起來
先是一邊燒紙錢一邊四姨就說要爆外婆的料
說她曾問嫁了兩個老公的外婆，比較愛哪一個？
結果老太太竟然說”兩個都不愛”
大家紛紛問”那她到底愛誰啊”
四姨說”我哪敢往下問啊”
大姨竟然也爆料說”不是有一個醫生？”
”什麼？？哪裡來的醫生？”眾人大驚，紛紛追著大姨問八卦
大家都忘了自己是喪家，笑鬧得有點太誇張
小孩們也不甘示弱，
大ｐ哥先表現，演出”把手機變刮鬍刀”的梗
接著姐妹們紛紛逼供大家現在的感情狀況
對匆匆打算結婚的小璇姐一言一語的勸諫，
對與女友感情轉淡的大ｐ哥投以唏噓
對遇不到好對象的瑋瑋紛紛說要介紹，
對家庭幸福己懷第二胎的小芬姐投以欣羨
然後，元寶與蓮花越來越多，”家”的感覺越來越濃重
另一邊，大人們拿出老照片整理
因為要做成外婆的懷念特輯
他們那廂也是不時傳來陣陣爆笑聲
外婆是新潮自由的女性，愛美，喜愛到處玩耍，
喜愛熱鬧，喜歡與一大群人相聚
而且她很珍惜那些回憶，留下了一大卡車的老照片
約莫有兩三個大櫃子
我舅就揚言在整理的時候，
看到一張年輕時我娘跟我阿姨穿著迷你短裙的辣妹照片
我就嚷著要看
我弟在看到我媽跟我爸約會時照片時，
更驚呼”天啊老媽妳年輕時真是正妹”
姐夫說我爸年輕時照片跟我弟一模一樣，
我倒覺得小表弟才跟年輕時的四姨丈根本是同一個人
晚一點的時候，二姨丈提議大家去石管局吃活魚
我們小輩率先響應
留下大人們在家裡繼續處理事情
第二任外公退伍後就是在石管局工作
他有一個員工宿舍，是日式的大老屋
再加上石管局有非常大的綠地公園
所以在我童年裡，石管局是一個神妙的回憶
我記得第一次聞到日本老屋的霉味，
走在會嗞嗞嘎嘎叫的老木頭地板上
房子又大又黑，白天也是，白色的窗簾老因為風被吹得飄啊飄像鬼
但一旦有日光照進來的時候，
綠色的沙發跟木板床配上難看得要死的橘色花床單
都變成特別好看
院子裡的花草長得老高老長
因為外公愛種花
我還記得有臉一樣大的雞冠花，兩個手掌大的茶花，嚇得我要死
花園像個叢林一樣深，有奇特的青草與腐朽味道
石管局的草坪則像國外的畫片
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去都是晴天，而且一定要放風箏
與大票表兄姐在草地上打滾也是必備的活動之一
石管局那家石園活魚老店，我們從小吃到大，
現在都還是不愛去又新又大的分店，
堅持要到又舊又小的本店，
而且一到的時候，才發現天啊它連裝潢都還是一樣沒變
簡陋至極的淺藍色油漆牆面，菜單用色筆寫在壁報紙上貼著
磨石子地永遠油油的
辦桌的用的大桌子鋪著粉紅色塑膠袋桌布
黑呼呼髒兮兮的紅色塑膠皮椅子，
後面就是魚池，旁邊還是廁所
魚都黑黑的，大得嚇死人
小時候一群小孩曾擠在一邊看大人選魚，然後看著老闆把幾百斤重的大魚撈上來
大魚跳啊跳的，老闆當場用力打昏牠們
娃娃們都蒙著眼又想看又不敢看
應該是童年最血腥的場景之一
但上來的菜就是好吃到不行
我們一邊吃著一邊回憶起在石管局渡過的無數暑假
（小朋友的時間是用暑假，寒假這樣算的）
還有外婆在新莊的老房子
珈跟大ｐ都記得回外婆家永遠有喝不完的養樂多
都以為外婆外公也太愛喝養樂多了
怎麼動不動冰箱裡都有一大堆
隨便我們喝上五瓶十瓶的也沒問題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每次知道我們要回來，
外公特地去市場扛來餵這群小魔怪
我們是都記得外公的菜，外公手藝極好極好的
他是外省老兵，好會煮
我記得的是外公的青豆炒肉末，下飯又香得不得了
還有外公的牛肉湯與羊肉湯，好吃的舌頭都會吞下去
珈記得香極了的珍珠丸
芬表姐記得濃濃南瓜湯
大ｐ則記得集手藝大成的砂鍋魚頭
想到大家又紛紛多吃了幾口飯
還有那棟新莊的大房子
那老房子怪異極了，格局又長又陰暗
樓梯抖得死
最怪的是，走到二樓最底小舅的房間
還有一個木門
門一開是一間廁所
同時這還居然是通到三樓樓梯的必經之路
三樓是加蓋的閣樓，大到可以打乒乓球
那時候小舅去當兵常不在家
那個”穿過小舅房間，要經過一個廁所才可以到的三樓”
就像什麼晉太源武陵人要去桃花源得先通過的山洞
好像進去了以後就是另一個時空了，
而且出來以後什麼事都會忘光光，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對娃娃們吸引力超大
因為實在太奇怪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地方啊
而且三樓恆常是黑黑的
一半被切來當儲藏室
更是加深了它的魔力
有時候偷溜上去會翻到一些自以為是寶貝的癈物
娃娃們會沾沾自喜一下午，
直到吃晚飯被外公作的菜收買才會忘記帶回家
外婆家定是不如阿嬤家那麼常回去的
於是越少接近的地方，越是精靈魔魅的
我永遠都忘不了
外婆家潮潮的舊家具混著油煙味後面藏了一個神秘通道這件事
那是一個混合了秘密，驚奇，神秘，還有一點點害怕的地方
就跟每個人童年記憶裡都存在的一個納尼亞衣櫃一樣
吃著聊著，才發現兄弟姐妹們每個人記憶的片段都不一樣
表妹珈就說，原來拼一拼才是全部啊
小時候表兄弟姐妹們只要相聚就玩得很瘋很瘋
我母系那邊的家人
都因外婆而有一種愛自由的吵鬧性格
每回在一塊都是掀屋頂的規模，
不是只有小孩子而已哦，大人們也不遑多讓
在外婆家就掀外婆家屋頂，
在大舅家就掀大家舅家屋頂，
去餐廳照掀人家餐廳的屋頂
所以每次聚會就像開party充滿了吵鬧的亢奮感
大表姐芬曾封自己是精神病院院長，帶領我們一大群神精娃娃
那時候她可能才十一二歲，就了不起的了解瘋狂的定義
或是因為小孩子一大票
（我外婆共生了七個孩子，每個小孩平均生兩個小小孩，
這樣你就了解了一個幼稚園整班的規模是差不多的）
可以合演那時候最紅的楚留香，
大ｐ哥愛耍帥自然是要當楚留香的
其他人自己挑著演什麼胡鐵花紅袖蘇容容的
一大堆娃娃拿著竹子掃把雨傘裝成大蝦在房間裡跳來跳去
奇怪大人也不理我們
只是後來誰吵架了誰打了誰要告狀大人也一概不予受理就是了
最後就是打架打得全部累得半死被大人拎回家
你看看照片
裡面的娃娃們玩得瘋瘋顛顛的樣子
多寫實
我真的覺得，家族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看到這張照片會想起來小時候每次玩到太瘋回家不肯睡覺
就會被媽媽痛打
而這種痛打的經驗
很少發生在父系家族聚會後
大概都發生在與母系家族聚會後
大抵，他們張家的人瘋瘋顛顛的程度是超過朱家的
真的
昨天晚上回來，依然有一種熟悉的，
娃娃時參加母系家族聚會回家每次都玩得筋疲力盡的感覺
好像去了一個玩太瘋的party，回來以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外婆
您的子孫，真的因為您的關係，聚在一起依然是吵吵鬧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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