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巴黎要看戲,這是我在去之前,心裡想著唯一一件一定
要做的事情。
巴黎身為花都,應該是萬國文化彙萃的地方,不知道他們
國家的小劇場長什麼樣子,雖然語言不通,但實在很想看
看他們會玩什麼台灣看不到的新花招。
而且,後來才知道他們有非常鉅型的新歌劇院,那個舞台
之深,大概是我們國家劇院的五到十倍,可以做出非常令
人嘆為觀止的景深,第一次看到那個建築的時候我真是傻
眼,心裡想著不論其門票再怎麼貴,有生之年一定都要去
瞧一瞧。
於是後來我們就去了fnac找戲碼,才知道八月實在不是一
個逛巴黎的好時機。
很多著名的劇團都出國了,或是到南部普羅旺斯省去表
演,因為八月是他們的休假日,巴黎人幾乎都不留在巴黎
而奔向假期,想要到八月的巴黎找巴黎,好像不太對勁。
另外,我想看的戲克拉或禎允不一定有興趣,有的是太貴
了,有的是太怪了(例如一齣吸血鬼劇,她們兩個是打死
不看的)。看戲實在不太便宜,我又無法再使用學生優惠(因
為我超過二十五歲.嗚),所以要選一個大家都可以接受的
價格與劇種,實在不太容易。
好吧,那怎麼辦呢。
總之後來我們就選了這個,一個巴西來的馬戲團,
叫 o sol tambem
到巴黎看巴西馬戲團似乎很怪
但在沒什麼戲可以選擇的情況下,似乎管不了那麼多,
我們總想著,這裡是巴黎啊,要在巴黎售票演出的團,
不管是多好或多糟,總是值得看看(說到底巴黎在這一點
上依然魅惑未除)。
演出那天,我們為了找地點還折騰了一陣子,那是一個十分
荒涼的市郊空地,旁邊就是高速公路的交流道,因為是馬戲
團的演出,我們第一個印象是那必然搭了帳篷,既是帳篷就
沒聽說過有地址的,因此很認命的憑著糢糊的標地說明去找
路,也還好在入場時間之前找到──一個很大的帳篷。我們
還沒對地址,就知道到了。
我們帶了吃食,因為來不及晚餐,深怕裡面不能用餐,於是
詢問站在門口的吉普賽女郎,她穿著吉普賽式的紅色大篷
裙,眼睛用深墨上下都勾勒了清楚的眼線。有一雙看起來歷
經風霜卻依然美麗的眼睛,她聽到我們的問題,大笑的說
“只要不妨害別人觀賞,妳們可以做任何事。”
當下我就非常喜歡這個馬戲團了。
那種喜歡,是突然覺得透過這個神秘而典型的女郎,從帳篷
小小的洞口望進那黑黑的洞裡,似乎盡頭就是另一個我嚮往
的迷魅世界,我們所不了解的,用流浪、詭秘、特異與怪奇
所組成的瘋狂精靈異世界。
我記得HBO播過一部影集叫「奇幻嘉年華」。裡面說的似
乎是一群特異功能人士聚集在一個馬戲團的故事,我沒有時
間看那影集,但卻一直為那股子迷幻的氣氛吸引,那部影集
拍得神秘而詭奇,不同於哈利波特魔法的光亮明媚,而是一
種未知而不能控制的悲劇氛圍。另外我也看過深雪寫的一部
小說,她說的是一個馬戲團裡的空中飛人跟一個特異功能少
女之間詭秘的愛情故事,時間經歷了很久,兩個人的愛情與
馬戲團流浪的命運與成員一樣,有一種註定的無奈。又或是
看過「三更2」裡有一個故事叫<盒葬>,美麗的長谷川京
子小時候就是在馬戲團裡表演軟骨功的小女孩,為了變態的
向團長爭寵而悶死了自己的雙胞胎姐姐,那片子裡時間、景
色、馬戲團,都是詭怪的,又美麗又詭異,本身就是一個緩
慢冗長的驚慄。
馬戲團似乎一直是這樣的一個隱喻。
因為馬戲團是流浪且展演的,所以他們的色彩總過份的豔
美,大紅嗆黃濃紫錠青碧綠雪白,是一種非常態、嘉年華式
的色彩衝撞,會讓人聯想起失控與瘋狂;他們總是收留了很
多邊緣人物,不論是經濟地位的邊緣──如貧弱的吉普賽母
子,或是外貌的邊緣──像是畸型的醜怪兒,以及在生物法
則裡邊緣的──包括動物們,這些個邊緣者因為他們的弱勢
而必須出賣己身成為被觀奇的對象,這個觀奇的目的又是帶
給他人歡樂的,於是因為這種強烈的衝突,馬戲團總是籠罩
著一層詭異的悲劇色彩;
同時馬戲團又因為這樣江河四海的包容,使它彷彿成了潘朵
拉的盒子,我們永遠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會出現什麼,也許
是可怕的醜怪的觀奇對象,像出生就有著硬皮的象人、或是
令人害怕的雙頭動物、又或是我們不能理解的神秘特異功能
者、或是過份完美如同精魅的銀髮女娃娃;他們是弱勢的,
但表現出來卻有擁有我們未知的神秘力量,他們會飛天遁
地、會占卜奇術、會做出各種人體不能達到的姿式、可以操
縱動物、可以極美也可以奇醜到無法想像,但因為那些極美
與奇醜都已經超乎常人了,所以所有的美與醜都變成神或鬼
,變成那些我們永遠不理解、擁有黑暗力量可以顛狂一切的
東西。
於是這是一個摻雜了未知/害怕/驚喜/快樂/恐懼/刺激
/可怖/美好/瘋狂等等各式衝突的交會聚集,總個兒形成
一個非常特殊的世界。其實就是遊走在常與非常的邊緣中,
在那遊走中想像著自由,以及與其一線之隔的瘋狂變態,又
因這極大的失控所擁有的危險,而產生末世般的頹敗美感。
流浪的馬戲團,一個美麗又恐怖的隱喻。它因為恐怖而美麗,
也因其美麗而恐怖。
我們總想像它們,在裡面的她或他,在那美與醜擁有一樣價
值的世界裡,在那奇詭悲劇的孱弱裡一直流浪著的美麗或醜
怪的人兒們,他們怎麼生活,又怎麼在流浪裡緊緊相愛或緊
緊相恨,怎麼在那出賣自己或是得到力量之間悄悄平衡,或
苦苦掙扎著,又或變態的相依著。
因為非常、未知與衝突,於是它們魅人至極。
這就是我對馬戲團奇異的痴迷。
在這樣的預想下,在那吉普賽女郎的笑容裡,我好像看到了
一個說不出來的世界。
於是我踏入了那黑暗裡。
上面的照片:我去看的馬戲團當天的場佈,頂篷有一個很美麗的天體/或是花?的圖案
下面的照片來源: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5/new/jan/8/life/art-4.htm
- Aug 30 Tue 2005 04:09
巴黎(三)--盡是魅影的馬戲團 上
close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發表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