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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對我已然除魅。



發現這個事實,起因是克拉溫柔可人的韓國同學禎允問

了我一句話:「妳對巴黎的印象怎麼様?」「或是,妳對

法國的印象怎麼樣?」



那是我到達巴黎的第一個中午,克拉與禎允帶我去吃曾

是法國殖民地的越南餐廳,點了該餐廳最著名的越南河

粉。那天天氣很好,從寒冷的史特拉斯堡出發的我,非

常感謝巴黎較為溫暖潮溼的怡人氣候,我們坐在微涼並

帶陽光的路邊,上來的是一大碗用大骨熬成,香氣四溢

的越南河粉,我正研究著侍者端上來的一盤配菜,底下

壓著滿滿的綠豆芽,上面是新鮮的九層塔(也就是羅勒

葉)、翠綠的薄荷葉、長長尖尖的香茅等三種香草葉,

都鮮得還滴得出水來,而這些全都要加到熱騰騰的河粉

湯裡,再擠上檸檬,加一點豔紅的辣椒,也許少量的魚

露,光想像就覺得味覺相當的激盪鮮活,我簡直迫不及

待動手了。



所以,當禎允問我這句話的時候,我愣了愣。



其實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這是我第二次來巴黎。



是很好的運氣,對一個不滿三十歲的人來說。



我去過羅浮宮、聖母院、蒙馬特、香榭大道、凱旋門、

奧塞美術館等等等,總之很有名的名勝旅行團都曾經很

盡職的帶我們走過。



那我對巴黎有什麼期待呢?我心目中的巴黎是怎樣

的?而我心目中的巴黎人又是怎麼樣的呢?



老實說我不清楚。



因為對我來說,以上這些名勝與巴黎人有什麼關係?一

個古老而充滿歷史的城市、令人嚮往的生活品味、美好

的文化成就,這些就是巴黎了嗎?或是,我該這樣想像

巴黎這個人人膜拜的都市嗎?



我不知道在巴黎留學一年的禎允,期待聽到我說什麼答

案。(話又說回來了,她心目中的巴黎,難道依然是在

電視裡被慾望城市的凱莉視為文化聖殿的巴黎嗎?還

是也跟凱莉一樣,在走了一趟巴黎以後決定回到自己的

紐約呢?)



總之我跟她說:「嗯..我覺得,都是人類啊。」



我反而想更清楚的知道,生活在這些美好榮光裡的人

們,他們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呢?他們怎麼看待每一天?

怎麼處理自己跟這個世界的關係?有什麼樣特殊的生

活習癖,而形成那種屬於他們自己的氣味?



好像是這樣的,假設真有一種叫做「民族性」的東西的

存在話,那麼它們真實會存在在哪裡呢?又或是,其實

所謂巴黎人只是一群跟我們生活在不同地方、其實根本

一模一樣的人?



硬生生的要套上一種所謂的「群性」,似乎背離了我所

信仰的世界,畢竟念書的時候後現代理論告訴你世界是

流動的,沒有真相這回事,也沒有所謂固定的群體,一

切都是想像,想像完成一切(好,我知道我又拗口起來

了)。但若真的有某一群人,分享某一種共同生活跟共

同想像的價值,那或許群性或民族性是存在的吧。



(咦,我想太多嗎?)



好吧,既然研究問題理清了,也定義清楚了,我終於可

以說說我對法國人的印象了,我覺得法國人────是

一群風象星座的神經病!────我不是說風象星座

的人是神經病,而是我覺得法國人又是風象星座,還是

風象星座裡神經病的那一群。



以前讀法國思想家的作品的時候,可非常清楚的發現他

們與德國思想家截然不同的風格,(也非常符合刻板印

象)。德國思想家的作品總有著清修苦學的氣質,如海

德格或馬克思,像是在山中修道院苦苦為世人憂心的修

士,在清晨寒微中踽踽獨行著,用一種刻苦簡樸的方

式,晰透清朗的闡明本是幽微糾結的世界樣貌。



但法國思想家卻總有一種複雜奔跳的迴旋性,如傅柯、

德西達,至少在我閱讀的少量法國思想家作品中,總有

一種特質:他們喜好鋪陳往復的機巧結構,精密緊緻卻

看不到全貌,往往在密密的蛛網中反覆織纏,並突然靈

光乍現的殺出重圍去。



他們的邏輯並不好理解,但卻不能說他們的思緒不清楚

明晰,他們喜歡利用語言的模糊空間去預留出路與樂

趣,並在語言的構句之外另種一片看不到的迷宮密林,

在那迷宮與語言構句之中便是處處的機俏靈敏火花四

射,於是當後繼者想要在不說明白的語言架構中跟隨他

們的思路時,便很容易迷失在背後那看不到的迷宮裡,

因為看得見的語言,並不指明那看不見的迷宮的位置、

出路、行走的方式與順序,所以後繼者如我們,只能在

頭次拜讀的時候讚嘆大師的靈光乍現,因為根本不知道

他們是從哪片森林殺出來的,只能一重一重的迷失,並

被那條出路的鋒芒刺得五體頭地。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當跟隨著在他們的思緒中迷路時,

他們會用一種法式特有的機車暗暗偷笑,兩手一攤,說

一句法國人最常說的:「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這對你這麼難啊,我覺得明明就很清楚啊。



「猜不透你啊。」

「那是當然的啊!」讓你猜透他就不是法國人啦!(於

是食神的台詞又不知不覺的出現了。)



最能表現出這種態度的隱喻,我覺得非巴黎的地鐡莫屬

了。




照片:我在巴黎拉丁區的一家咖啡館前照的,那時候我還在感動巴黎的天氣好

殊不知地鐡迷障會在再來的幾天連續上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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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ngning7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