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當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原來我們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冷靜、溫柔、聰明，但疏離
很久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明白當你用平靜的方式回應我的神經質的時候，竟是我這輩子遇過最好的處理。
你們都覺得我是個熱切、溫暖、還算明理的人
但其實在愛情裡我是個不安、神經質的瘋子，
很強的佔有慾，且深深的害怕我愛的人將我捨棄
因為對自己深深的沒有信心著，於是害怕愛人離棄，於是不安著、於是佔有著、於是歇斯底里著，但越是如此越覺得自己可憎可厭，沒有資格要求愛人留在身邊，於是更不安、更佔有、更神經質，這是個可怕的無限迴圈，明明己經夠不安了，卻有另一個自己跳出來責罵自己的不安，於是更自我憎惡、更恨自己、更討厭自己存在這世界上，不明白愛人為什麼要忍耐要接受我不停的害怕他離去，但如果此時愛人真的離去了，那麼我真的只能選擇去死。
於是我明白自己在愛情裡很難相處。
很大了以後漸漸明白。
但是也很大了以後才漸漸明白，原來你也明白我在愛情裡是這樣子。甚至，我平常很多時候因為不安而容易在情緒裡起的毛球，你竟都明白的。
你說“妳是毛線球，總是習慣把自己打結”
我都打著結的，你看到我在打結。
於是你總是很有耐性的，陪我把結打開。
或是，在我打結的時候，告訴我你知道我在打結，你不怕我打結，你會在旁邊等我自己把結打開，你不會因為我自己起毛球而覺得我煩，你不會因為我自己慌而跟著我慌亂。
因為你知道我起毛球，我慣常會起毛球的，你像養著一隻會打結的貓一樣，只是靜靜的幫我梳毛，或是在我打結的時候抱著我，輕輕摸摸我，沒有語言的，只是給我溫度。
你不會走。
每次我打結的時候你都這麼做著。
不管我打多少結，你都不會走。因為你明白我，你明白的，你不會走。
我是多麼害怕自己神經質的這一面永遠不會被人接受，但你輕輕接住我了，用理解、用溫暖、用你自己的冷靜與溫柔。
於是我被你安頓的好好，我知道你都會接住我，不論我多神經、多不安、多瘋狂。
你從來不用言說，但當那一年我在跨年夜工作完，半夜三點，我打給你，說我需要你，你馬上飛奔來我身邊的時候，我便明白了。
那時候我們早己經分離許久，但你來了，你是我的黑馬王子，在夜裡悄悄的出現，照拂我覺得被世界遺棄的撞牆困頓，你把我自己築的牆輕輕的拆掉，抱著我告訴我你在你在你在。
你在。
只要我需要，我害怕，我慌亂，你都在。
但你無法只留在我身邊。
很久以前，你因為這個原因離開我。
你告訴我，那是為了我好，雖然一開始我覺得只是又一個男人的爛藉口，但後來發現這是真的。
你的靈魂無法安定在一個女人的身邊。
你無法被我獨佔
但你明白我會因你無法被獨佔而被狠狠傷害，所以你必須要離去，你必須，且很芭樂的理由，是因為愛我的原故。
你不捨得讓我被你傷害。
但後來，我卻也以這樣的方式傷害你。
因為你捨不下我，我也捨不下你，於是我們始終無法戒了彼此。
因為我始終知道只有你可以安頓我，而你也始終知道只有我可以理解你，理解你飄盪的涼冷的只屬於你的不安，你曾在我面前流淚，那時候我們好靠近，因為你讓我看到屬於你世界的孤寂，我看到你走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邊界裡，因為不想靠近這世界而漸漸失溫。
你也需要我安頓你的寂寞，那不被這世界理解的寂寞。
於是我們互相被對方的理解安頓，並因此珍惜彼此。
只是你對關係本質的定義無法專一，而我則是不專一會碎裂的體質。
於這些年，分離後，好多次我們會靠得好近好近，但後來我會因為你不專一而被你傷害，而後我便狂風暴雨般指責你的涼冷並拉開我們的距離。
對我而言，你的不專一便代表你無法接納我的佔有慾，在你眼裡我還不夠特別到足以變成你的唯一，那令我覺得不論你的理解你的溫柔再怎麼如海洋一般廣大包容都沒有了意義，因為我不夠特別我無法變成你眼睛裡的唯一，我沒辦法被你完全的愛著並獨一的愛著，代表你沒辦法接納全部的我，就算你可以安頓我的神經質也一樣，我的獨佔無法被你接納，於是我被你拒斥，我被你撕裂，我被你捨棄。
對你而言也是如此，當我指責你無法完全安頓我而我必須遠離你的時候，你也因為個性裡涼冷本質的不被接納而被傷害，你原因為我理解你而愛我不捨得傷我，但我只是理解卻拒絕接納你，我無法讓寒冷的你待在我身邊擁抱我，反而因為你的寒冷而指責你拒斥你，於是你被我推遠，我用語言告訴你你本質的荒謬性，於是你又再次證明你的孤寂。
你再次被我穿刺。
後來這又再度成為另一個無限迴圈。
我們因為只有對方理解彼此最脆弱的一面而無法分離，甚至越靠越近，但當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便轟然崩解，我們被彼此穿刺，狠狠的，揭露我們永遠無法靠近的本質，於是，只好遠離。
我們是彼此的鴆酒，不飲只能渴死，但飲了只會被毒死。
我想不出，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樣的關係比這更無奈、更寂寞。
我多想緊緊的擁抱你，但你如此的寒冷，可以輕易穿透我。
你說，你以為我們可以一輩子就這樣聯絡下去。
但我說，我以為當我遇到一個跟你一樣了解我，且願意留在我身邊的人的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捨棄你。
因為你對我來說，永遠是一個心痛的遺憾。是這世界荒唐本質的實體存在。我因你而看到這世界可以有多麼殘忍。
因為我每想到你的溫柔與理解，我就泫然欲泣。
你的溫柔，那麼暖那麼暖，但剝開全是利刃。
我好想在你身邊安頓我的所有毛線，因為我知道你可以安頓他們。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於是我成愛情無主之魂。因你曾那樣熱烈卻荒蕪的進駐過。
圖:Montmar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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