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愛看海賊王
除了它對友誼及伙伴描寫,有令人又哭又笑的能力
也對那種到了未知海上冒險,什麼都不知道但什麼都很刺激的異世界充滿嚮往
那是有很多很多奇人妙事怪生物聚集在同一個時代、又亂又多火花的時代
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
後來想想,其實這也許就是我對於春秋戰國時代也這麼著迷的原因
當無政府的時候
人的生存會變得激烈而危殆
於是越亂世,越是風起雲湧得厲害
因為沒有規矩,除了用自己的力量以外別無他法
所有的聰明人都會聚在同一處搶奪機會
因此有了那麼多勃發的思想與各式令人驚嘆的巧計故事
各種的說客,各種的計謀,各種的戰鬥方式,各種的政治交換
春秋戰國這樣的異彩四射,這麼生機勃勃
就是因為那激烈的競爭
無法不用盡心機的殘酷生存遊戲
以及無疆界造成的處處機會
使得人世間變得煥彩勃發,火花四濺
你在裡面可以看到,原來人的智慧可以發展到這樣精采的地步
這樣令人拍案叫絕,大呼過癮
而且樣類似的情境,也正是大航海時代令人著迷的地方,只是把場景換到了海上
但其實,當我在神往海賊王的時候
突然發現,歷史上切切實實是發生過大航海時代的
因為工作關係,必須接觸到跟鄭成功有關係的歷史背景
想到以前歷史課本對於大航海時代(16-17世紀)的描述
大抵就是以"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麥哲倫繞世界一週"開始
然後就是一大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搶來搶去
再回到中國的部份,就是鄭和下西洋之後,中國海禁
鄭成功從海盜起家,並趕走葡人及荷人,佔領台灣
看完以後好像沒什麼感覺
除了打來打去以外
完全感受不到東方跟西方在那種狀況下接觸的情境
但因這次工作之故隨之而來的閱讀
才真真令我對那個時代的輪廓清楚了起來
當歐洲人類的視野,首度投向海洋,當他們藉由科技的力量
將觸角伸到東方來時
東方的情狀又是如何呢?
當時的中國,早在元朝就已發展出厲害的海上科技
而日本也在豐臣秀吉時代,開始將視線投出海外
船隻自然是需要據點以補充食水,也做為轉運的地點
而當時的近東沿海,根本是無政府狀態
因此,當我看到葡萄牙人怎麼"殖民"澳門時
才知道,原來那就是最古老式的劃地為王
就是先從這裡上岸,發現沒人管就開始做生意
接著就更多人來,多到一個數量以後建立政府,跟久久來一次的中國官吏打打交道,送送賄
就變成他們的了
沒有大型的戰爭,也不似清末是轟轟烈烈的割地賠款
這就是那時候世界的樣子
未知的部份太多
無人有法可管
於是赤裸裸的爭奪簡單的就上演了
於是你說,海盜跟海商要怎麼分?
每天在做生意的船隻,在發現物資不夠,
或是有別國人要來分一杯羹的時候,就殺了來人,搶了他們的東西
這是海盜還是海商?
因為發現有外國人要來搶他們做生意的地盤,於是整軍預備
定期去攻擊外國人的海外據點,以做為示威,或削弱他們的力量
這是海盜還是海商?
那個時候的近東
(約莫是中國元末至清初
日本的幕府豐臣秀吉-德川家康
西班牙人統一了國境,趕走摩爾人)
先來的葡人佔領了澳門,西班牙人從美洲取道佔了菲律賓,荷蘭人便佔台灣
日本人從九州平戶南下,履履搶奪相關據點失敗
於是將視線又移到了朝鮮
他們全部都是想利用近東的這些據點,爭取更多通商的空間與地點
以賺取大批的貿易利潤
誰先發現新航線,這就是最大的國家機密
別國的人就像現在的軍備競賽一樣
想盡辦法要知道這個機密
或想盡辦法要到你的航線上搶別的據點
於是當兩國商船在海上狹路相逢時
炮來槍去怎麼可能避免
當我搶了別國人的船,殺了他們的人,又把重要人士虜來
我就可以知道這個國家航線的秘密,得到進一步佔領及通商的機會
(圖:中國的戎克船,大航海時代行走海上貿易)
這時候的中國人跟日本人在做什麼呢
這兩國的人因為地利之便大賺轉手錢
(尤其是從南美洲來的白銀,來到東方與瓷器絲綢等物的交換,完全支持了兩國政府的國力)
但因為兩國政策截然不同之故
日本人一直引進西方人到國內，到很後來才海禁
而中國人則因為海禁紛紛轉往海外建立據點
其實鄭芝龍絕對是個道德上的壞人
因為他原本只是個閩南小混混,什麼工都做過
後來投靠以海為生的舅舅,認識了縱橫中日的海商李旦
據說後來以男色事李旦,被收為義子
後來還吞了人家的家產,成為海上一霸
開始從荷蘭,中國,台灣.日本四個角色的紛爭及協調中賺取暴利
並權傾東南海
最後棄明降清
但你又怎麼能怪他呢
那時候中國沿海省份,人人窮得不得不出海討生活
過著一天到晚躲官的日子
除了想辦法讓自己成一方勢力外,力志圖大業之人根本很難有空間
於是後來鄭成功會變成海上霸主
正是因為他在日本出生,父親留下來的海上基礎
讓他有機會站在中國沿海,平衡日本．荷蘭，中國及其他西洋人的海上利益
又以台灣，厦門為隘口據點
控制海上西方人商業的往來進出
同時,也因為有了控制海上商業的力量
才有力量保護同胞不被外國人欺負
說個簡單的例子,那時候的馬尼拉,西班牙人因為地盤漸受華人威脅
竟發生西班人大屠殺華人的事,當時死的華人預估有三萬多人(也可以知道該地的海外華人有多少)
而中國政府竟然不聞不問
只有鄭成功利用自己的力量到菲律賓解決問題
讓西班牙人害怕,不得不前來台灣跟鄭氏示好
看到這裡的時候我才明白
我們的民族英雄鄭成功
其實就是個海上的幫派老大
而且是在那個亂七八糟沒人可管的時代
因為自強才能夠稱霸
並進一步保護自己心裡相信的東西
例如反清復明,例如保護沿海的華人
也才明白所謂台灣的重要地位是什麼意思
當她站在航線中心
上面可以防堵日本南下,往西跟中國,往東通太平洋,往南是馬六甲海峽跟菲律賓
怪不得所有人都對她流口水
同時,讀完史也萌生一種感覺
台灣人實在不該只以一個殖民受害者自居就算了
當回到那個時代的時候
會發現我們自近代以來就是以一個四處發散,融合四方文化的貿易島存在
之前會一直無力反抗殖民,只是因為該時島民沒有相當的資源向外發展
而鄭成功會站到台灣之王及民族英雄的地位
就是因為他擁有充沛的海上資源
才得以在亂世運籌維握
這就是資源之戰的歷史事實
還原以後,每個人都有理所當然的力場
實在沒必要再冠上受害者或是英雄的標籤(或者,應該要重新定義這個英雄)
而且,我們實在應該重新站在世界的歷史上來看自己
想看看,差不多時間的中國泉州,澳門與日本平戶,都是一個到處看得到外國人的地方
那些地方像現在的紐約一樣
四處容納各種的文化,各地來的人都有自己的居住區域,以自己的文化在當地生活
平戶有西方的天主堂,也有中國來的媽祖廟,到現在都還留著
雖然該時紛爭四起,競逐激烈
但也造就出令人驚豔的文化光芒
甚至變成後來日本人進一步成為世界強權的基礎
以台灣的位置,有什麼立場可以阻拒外面世界的進入
不以誠實的眼光檢視自己的歷史(包括從大陸移民來台)
再重新以文化交流的眼光走向世界的冒險
你看看鄭成功
人家原本是海賊王耶!
我們哪有什麼立場故步自封起來呢?
我們本都是海賊王的後代啊
不正是應該重新定義自己是冒險的民族
如同維京人一樣勇敢認同自己的海上位置
努力追求,發展海洋的寬闊文化呢?
我的書單:
前進福爾摩沙：十七世紀大航海年代的台灣
作者：湯錦台/著
出版社：貓頭鷹出版
出版日期：2001 年 02 月 22 日
鄭成功的台灣時代
作者：陳錦昌/著
出版社：向日葵
出版日期：2004 年 10 月 0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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