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
其實我真的一點也不明白你
在見到你之前
我便已處在危殆的狀態裡
那些紛紛亂亂的,與自己及世界對抗的失措與失敗
那些像來來去去的滯留鋒面,
在換季的時候以一種持續不輟的涓滴消磨你的意志
你會覺得那像沒完沒了的長路
一直走著,都沒有盡頭
四周昏黑而無星光,沒有氣味也沒有顏色
只有那一波波的,無法扺抗的,微小卻又盛大的割裂
一次一點點的,像永遠不會好的傷口,結了痂又流血,流了血又結痂
天什麼時候放晴呢?
於是又下雨了
成長從來就不是整齊的切口一齊前進
它總是割割續續,連連綴綴,縫縫補補,像一件百納被,
不知道從哪裡就可以讀到那補綴的痕跡
於是明白了在哪裡有了傷痕與印記
可以收納與無法收納的,總之被自己努力的密密縫起
看起來千瘡百孔的,卻又無法就這麼捨棄了,
真的很想就這麼捨棄了啊,但是就是不許
很想知道要補綴到什麼時候呢
女神曾說過"有一天妳會習慣的,那些人,總是來來去去的"
表情很淡然的,一種千折百撓之後的淡然
我在想什麼時候我才能有那種淡然
然後對每個路過我身邊的人說著
"我習慣的,你們,都來來去去的"
用一種不怕傷害的硬殼
世故的輕巧
那時候的我,也許就不想再補綴那片百納被,而決定讓割裂存在在那裡
因為 ,它合該存在在那裡,不應該強求它被綴補
於是你走進來
小小的天光乍亮
我有一種在黑暗裡嗅到不同氣味的警醒/或期待
其實我一點也不明白你
就如同我不明白自己或是世界
我們都以自己想要的形貌去想像對方
但我們長得夠大了,知道一邊想像一邊真實的觸摸及描摩
我想跟你說
也許我錯了,我不該勉強你留下
不論什麼時候我都不該因為不想再有割裂而勉強任何人留下
明明就知道這樣的勉強
這樣的勉強也許只是在割裂你
接著你便會回頭來割裂我
我們都不是故意的
只是沒有辦法在此時此刻好好的縫合
我只是不想忍受分離,並且我從來都無法信靠時間,
但那都是幼稚及貪戀
我明白的,其實我明白的
只是很累了
覺得那一長串的旅程沒個了局
於是好想喊停一下,我們可不可以暫時互相支撐,然後,
再用那些支持得到的氣力,緩緩的以刀割席,
那是不是,比較不痛一些?
但這是不許的,
那些總是來來回回的,就這麼微小卻又盛大的凌遲著
慢慢有著清楚的痛覺,卻又不可以放棄
恨著自己可惡的幼弱
卻只得親眼逼視
於是,漸漸產生一種
詭異又涼冷,似乎此生與自己從不相識的
陌生孤寂。
圖:quiet seclusion I
作者:Keith Har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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